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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成长

(二十三)成长

“蹲天台想什么呢?吾之半身哟~?”轻灵脚步伴随破空声从背后传来,洛意随手向后一伸,稳稳拿住了一个玻璃瓶,透过玻璃质瓶身能清楚看到金色液体在不断晃动着。

拔开木塞喝了一大口,随着灼热液体滑过喉咙,洛意顿觉自己一身的疲劳去了大半,苦涩伴随一丝麦香,这无疑是上等麦酒。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这座已经呆了十多年的城市罢了。”洛意拍拍身旁空位,从她说出‘吾之半身’的时候他就已经确定了来者的身份。

自称是自己性格阴暗面的一只狐娘:漪萝。

“来这边坐吧,现在就差一个酒友了。”

“好嘞~就等你这句话呢,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高级麦酒,整个安托纳尔贡都不见得有几瓶存货哦!”

漪萝大大咧咧地坐在洛意身旁,一把拿过他手中的麦酒大口大口灌了下去,大有种‘吨吨吨吨吨’的苏维埃豪迈气势。

不知为何,洛意发现自己对于漪萝,不管是她大大咧咧的性格还是如故交旧友般的态度都表现出一种出乎寻常的熟悉感觉,总感觉自己在某种不识且陌生的情况下与她伴随了无数个日夜一般。

“单纯只是看看它那么简单?这座城市间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哦。”漪萝笑着躺了下去,正如她所说,莱比锡这座年轻城市在夜晚才真正展现出它年轻的一面,遍地霓虹的它只消望上几眼,就会有股一瞬千年的错觉油然而生。

“是吗......”洛意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其实我在想啊,你我两人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生命吗?亦或者只是某人的臆想罢了。”

“是不是某人的臆想我不知道,也有可能我只是你发神经后的副产物。”漪萝将酒瓶放在一边,抬头仰望着漆黑天空呢喃着,仿若黑洞般空无的天空空无一物,只有一轮弯月孤零零地悬挂在天空之上。

“如果你真的想搞明白这种东西我可以推荐几本哲学书供你参考参考。不过真变神经病了我可不负责啊。”漪萝笑笑,“我这次来可是专门陪你聊天解闷的,你就打算跟一个专程陪你的漂亮妞儿聊一晚上人生哲理?”

“真不愧是把姐姐丢家里独守空闺自个儿跑天台思考人生的你的风格啊,换了我说什么也要泡上一泡啊。”

漪萝用胳膊肘戳了戳洛意,话语间的挑逗意味再明显不过。

“没兴趣。”洛意摇摇头,掂起麦酒吨了几口。

“呐,漪萝,你说我们俩到底算什么啊,异世界转生者?还是单纯的神经病?”有些迷茫地看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痛觉,味觉,听觉,触觉,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还是说......”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妄想?”

漪萝默不作声,静静看着遍地霓虹的莱比锡,洛意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这座城市与记忆中前世的城市重叠在一起,分不清界限。

反过神来眼前依旧是魔幻世界风格的建筑群和来来往往的佣兵冒险者。

“你应该知道的吧,既然你自称是我的半身,那就没道理不知道我的前世,我还被称作:林洛意的前世。”

孤僻,不合群,被排挤在一旁的人生。

痛苦,无信念,得不到救赎的高中生。

恶心,没意义,为活着而活着的人生,

像个小丑一样努力迎合他人,被迫做着不想做的事,被迫接受所谓‘潮流’,被迫成熟,现在想想我的人生真是失败啊。

没有挚友。

没有亲人。

没有伴侣。

沉浸在【游戏世界】里,试图借用早已设定好的程序语言来获得这些东西,真是可笑啊。

浮生熙熙,

尘世攘攘。

生世的熙熙攘攘跟我毫无关系,我永远不会是人们众星捧月的对象,我也不希望是,可人就是这种矛盾的生物啊。

你想着低调低调,不想被人瞩目,不想被成为调侃对象,不想参加任何集体活动。

你又说快来快来,快来看看我啊,你快来调侃一下我呀,我也能参加这次活动吗?

既要融入人群,又想保持个性?

笑话,哪来那么好的事?天上的馅饼都被你吃干净了?过度的个性只能成为融入群体的累赘,要么被人孤立,要么被人遗忘,要么被人嘲笑,要么,你成为群体的中心。

可你做得到吗?孤立,遗忘,嘲笑才是众多的主流诶,哪怕你再怎样优秀,就算你摘下月亮如晨曦般耀眼璀璨出现在众人眼前也敌不过【人】的恶意啊。

你我生来如此,都是背上枷锁又想努力想要挣脱的

【人】。

漪萝确实是个最棒的听众,她不但乖巧善解人意还漂亮,永远不会厌烦你的叽叽喳喳,只是微笑着撑着脸,从头到尾听完你的自怨自艾也不会露出一丝不满。

“这一切都不是假的,对吗?”在洛意眼里,她向来无所不知,可这次却沉默了许久。

“......都是真的呀,吾之半身,这一切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呀,不管是伊修莱塔姐姐,还是楚珞师姐,亦或者是你拼上性命救回来的西尔维娅小师妹都是真的。

包括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我,还有这个大千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

认真的话语仿若露水‘嘀嗒’般滴在洛意耳畔,今天的漪萝把银发扎成马尾,执行局风格的黑风衣加上长筒靴英姿飒爽,她才是那个如晨曦般耀眼璀璨的人。

至少在洛意眼里是如此。

“吾之半身,林洛意呀,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的,就算是整个世界的恶意都倾注在你身上,我也不会抛弃你一个人独自面对的,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逃跑。”

漪萝认真的声音那么轻柔那么好听,却只能让他略略放松下来,不再紧绷着神经罢了。

“请相信我。”从背后抱住洛意,她轻声说着。

他还有姐姐,她却只有他。

滴滴答答细雨点点落下,莱比锡的灯红酒绿却愈发愈浓。

那是炎夏骄阳般病态的笑容...以及,冰冷的眼眸。

他仰天咆哮着。

喉咙摩擦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滑过脸庞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衣襟被点点打湿,他承受过的恶意太多太多了,无处发泄,无处伸张。

漪萝明白她只需要保持拥抱就行了,借这点小小温暖来让他感受到世间并没有放弃他。

他只是压抑的太久无处释放,两世堆积的苦闷终于在这一天彻底释放,他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个不成熟的少年呀,一个渴望得到拥抱,渴望得到【爱】的【人】啊。

漪萝也明白仅限今天,今天过后,在自己怀里的少年会真正迈过心里的坎,他或许再也不会露出这种堪称幼稚的疲态了。

漆黑天幕下,少女紧紧拥抱着少年,世界的喧嚣都与他们都无关一般,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整个世界也只有他们。

自出生就联系在一起,互不分离的半身之体。

也只有他们才能互相理解彼此的痛苦和烦恼,他们生来密不可分,喜爱着同样事物,讨厌着同样事物。

被拥抱的瞬间,洛意似乎看到了某些画面,只有黑白两色的画面。

昏暗房间里紧紧缩在角落里互相取暖的幼童。

静坐在一旁看着一起愉快玩耍儿童们的稚子。

试图融入集体而强颜欢笑努力想搭话的少年。

每个画面他都能清楚地看到拥有着相似容貌的女孩也陪同在他身边,随着画面跳动,女孩成了少女,穿着女式校服,青春洋溢,可无人注意到她,她就这样静静陪伴着少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会在少年失落的时候轻声安慰。

(虽然少年根本听不到她在说话)

她会在少年绝望的时候拥抱着他。

(虽然少年根本感受不到她的温暖)

她不管怎样都一直紧紧跟着少年,吃饭,上学,洗澡,睡觉。

两人毫无秘密可言,他们是一个整体,两人都是彼此不可或缺的存在。

眼皮渐渐沉重,洛意终于招架不住潮涌般的疲劳,逐渐闭上眼睛睡了下去。

漪萝依旧抱着他,仔细地为他整理好杂乱黑发,半跪在地,将洛意轻轻放在双膝上,看着他羔羊般的睡颜笑了笑,蜻蜓点水般在他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她柔声唱着悠扬歌谣,洛意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此时莱比锡也开始睡着了,大街小巷的灯光开始熄灭,整个世界又开始变得一片漆黑。

“睡吧,吾之半身,吾最重要的人啊。”

漪萝轻轻唱着,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雨逐渐停了,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些萤火虫闪烁着飞舞着,宛若星辰一般,一些夜行魔兽悠远鸣叫隐隐约约传来,惊的飞鸟扑腾一片。莱比锡的夜景很美,美的让人忘记一切流连其间。

抚摸着他的侧脸,漪萝笑了。

就算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又怎样呀,只要你依旧在我身边就足够了,只要这样就足够了,请相信我吧,请尽可能的依赖我吧,我会永远陪伴你的,永远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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